生活是最好的文学培训班

曹会双

荣誉一时，作品永世

1.“荣誉一时，作品永世。”这是多年前某电影颁奖晚会上的一句话。我认认真真地记在了第289本的笔记本上。每每翻到这句话，总会深深咂摸一会。这与眼下的“用作品说话”，有异曲同工之妙。
过度恭维吹捧的作品，多是泡沫，泡沫破了，余下的就不多了；过度包装的作品，撕去流量的假象后，如农家冬天搂的柴火，看着一大堆，也就小半捆。

2.因为膜拜路遥，二十来岁时，我写了篇“小说”，是《人生》和《平凡的世界》的融合：秀莲得病没了多年后，落榜却一直没嫁人的巧玲，经人撮合，与孙少安组成了新家，她对虎子视如己出。善良的巧珍嫁给马栓后，并没有消沉下去，而是发家致富，办起了养鸡场……
我请弟弟看了我的“小说”，他却不以为然。
那时，到处是发家致富典型人物的报道，父亲见我考学没希望，就鼓励我去养鸡，后来又希望我去种葡萄。我一样也没做到。
边看热播剧《人生之路》，边想起了这件事。

3.李碧华有篇《冷奴》，是说日本的冰镇豆腐，在小小的玻璃器皿里，傲视同侪。“因为冷，所以寂寞成奴；或因为是奴，所以冷。”
庄奴，中国台湾词作家，以音乐创作彰显盛名，如《甜蜜蜜》《小城故事》《又见炊烟》《冬天里的一把火》等，写词50载，作品超过3000首。
如此好的两“奴”，在前面做榜样，我就在语言下当个谦卑小奴吧。

4.文艺这条路是长路，不断淘汰旧人，又不断吸纳新人。没实力的，不得不出局，没创作力的，纵然无奈也早晚得出局。有实力和创作力的，不一定有运气，且时时如履薄冰，刚加入进来的那个新人，他的起点，正是你的天花板。
文艺这条路不好说，有奇迹有传说更有唏嘘。那个一直当背景板的人，说不定那天就一路蹿红；那个被相关领导力捧的人，几年后便没了消息；那个不多言不多语的小白，可能是文艺骏马。

5.如果不去努力，如果不去试着攀登，我可能还在原地狂妄自大自怨自艾，可能还在与周边人窝里斗互相拆台。
努力过了，见过一点小景色，攀登过了，知道了自己的局限性。我较为客观清醒地认识到了自己：我没有补天的才能，我没有运筹帷幄的能力，我没有一飞冲天的本事，能把自家的日子维持好了，就很不错了。

6.那时上夜班，时不时就查岗，有时一个夜班查三四次，让人惶惶不可终日。曾有位查岗人员发明了一个新词：疑似睡岗（上夜班时可能犯困了）。我们苦中作乐，互相打趣：疑似睡岗啊，罚款50；疑似串岗啊，罚款60；疑似脱岗啊，罚款100……
那时，手机还未普及，上班时，家里若有事会打电话到班上。一次，同事阿斗的爱人打电话来找他，我握着话筒大声喊：“阿斗，你老婆查你的岗了！”我们哈哈大笑。

7.那时，刚读完《茶花女》，对“捡骨”那一段心有余悸。
恰好又上夜班，我一个人出来巡检设备时，忽看见车间外的不远处，有一个白色的东西，在摇来摇去，吓得我立刻跑了回去，还把吴姐吓了一跳。   
天亮了一看，是个白色的大塑料袋。自此，没再读《茶花女》。

8.“境界到了，人就到了。”
艺术作品是某种境界的体现，懂行的人一看某人的作品，便知其境界的级别。
境界，是年龄熬的汤。一岁年龄一岁人，一岁年龄一岁心。只要在修行，到了一定年纪，曾“众里寻他千百度”的东西，不必“为赋新诗强说愁”了，境界已在不知不觉来到了脚下和手底。

9.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木秀于林，风也助之。秀，是前提，风里有贬也有褒。真正的秀，经得起所有的摧残，且还能借助风势，传播美德与美名。
摔倒了可以捡钱包，败点处有绝招。钱包里是活人的金币银币，绝招是触地反弹时的秘诀。

10.一种经历，就是一块生命的板块，种种板块犬牙交错成了人生风景。
那些艺术家，是生命板块产生了强烈地地壳运动，沧海桑田里，事过境迁中，凹的地势凸的山势，是他们用心血凝结成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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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

我们不相见的时候
日子走得真是慢啊
我们终于相聚了
见你的怀里抱着娃
手边拎着个娃
日子怎么走得这么快啊
朋友啊，等你的孩子上小学了
我们的心也就起皱了


春

“草儿青又青啊，花儿笑呀笑，
柳树柳树，穿上绿衣袍。”
两个小孩边唱边嬉闹
这儿拽拽新叶
那儿碰碰花枝
还抓起落瓣向对方身上洒
澄澈湖面上，有架木桥
他俩咚咚地踩着桥面唱着
“布谷鸟，布谷布谷叫，
布谷布谷，春天来到了，
布谷布谷，春天来到了。”
跟在后面的大人
拿起手机录了下来
这青山绿水，这呆萌可爱
不需要任何的剪辑


记录员对面的你

不多言不多语的你
总是出其不意地拿出好作品
给人惊艳，让人惊叹
其实，你的生活繁琐苦闷
并没有文中那般华丽罗曼
唯有书写才让你和心甜起来
你属于野蛮生长的那一类
不同于天才型学院型
你对写下的文字极少修改
灵感来临，如打开的水阀
哗哗哗，淌得自自然然
水阀关了，灵感走了
你就回到并不如意的现实中
你说，有些东西水到渠成
写出来就写出来了
没写出来的，在心里攒着
攒到足够多时
会如花一样开到纸上
你说，决定写作风向的首先是人品
人品不及格，一切就会下坠
你说，写作好比水果变出甜
要经人世的阳光和风霜
对生命感受的深浅
决定了语言的刻度
“生活是最好的文学培训班，
人要先学会生存的十八般武艺，
心里要盛下各种版本的冷面恶语，
才会铺纸有灵，落笔有魂。
生活不跟你讲道理，只跟你讲真相；
生活不和你说写作的技巧，只聊感悟；
生活不看你的出身，只看你作品的质量。”
我把你的话一句一句认真地记下来
当然，如果我不能融会贯通
也只是个记录员而已


顶峰

人说，诗歌是文学的顶峰
我这粒尘埃
有幸被风带到了顶峰
这里松柏成林
这里杂花生树
这里灌木片片相连
隐身的野果时不时抛来惊喜
逐一浏览完顶峰的景色
对文学躬身施礼
甘心情愿地随风回到山底


耿耿于怀

樱花开得恰恰好
如一封刚读了一段的情书
忽想起那个并不唯美的场景
知道吗，我对你那年那天
与我道别时匆忙的样子
一直耿耿于怀
你终是个一襟翰墨香的人
怎不罗曼一点




只要冷遇不向我扔出暗器


加糖

这段日子太苦了
就读本喜欢的书
糖一样加进心里
中和一下
那件事太伤人心了
找出叔本华的名言
糖一样捧给心情
心疼心疼自己

烦恼拥挤着烦恼
就在山道里走走
花香如夹心糖
鸟鸣如奶糖
新生的叶子如水果糖
一枚枚一块块的甜
让我喜极而泣

那时候

那时候，我被非议被耻笑
却执拗地坚守着心底的梦想
那时候，我被失败搓洗了又搓洗
却倔强地坚持着想要的理想
时不时子夜以后下班的我
洗漱一下，边啃着个水果
边在日记本上记下当天的生存心得
对好段落画个五角形
对好句子画个波浪线
面对两条波浪线一个五角形
洋洋得意的我把水果啃得更响了
月亮温柔地照满了窗子
我和她招招手，道声晚安
在半床月光半床书中浅睡


句子的爱好者

小时，混沌懵懂的我
对某些好句子美句子
反复地打量，却琢磨出味道
后来，我成了个句子的爱好者
用笔记本专门搜罗它们
它们有的来于虫鸣鸟语中
有的来于鸡鸣鸭叫狗吠中
有的来于晨的草尖夜的枝头
更多的来于慢慢酝酿的泥土下


出身

这首诗歌出身于名门
标题下的署名便是宣传语
人们争着拜读，争相传阅
好评垒成墙，点赞成了堆
那首诗歌出身于寒门
标题下的署名来于地摊前
偶有人来读也是蜻蜓点水
点击量停留在三位数上

虽然，这首诗歌一般化
虽然，那首诗歌还不错


穿过

我穿过一个个漠视
纵然失落，也很快调整好情绪
纵然心伤，却笑着一一应对
深知自己来于荒原
没资格矫情，也没理由傲骄
只要不绊倒我
只要不伤害到我
那些漠视对我来说都是善良

我穿过一个个冷遇
没人搭理我，我自己搭理自己
没人看见我，我自己看见自己
从心里拽出些名言宽慰自己
从记忆里拖出名人传记鼓舞自己
冷遇下漂泼大雨也好
冷遇下冰雹也好
只要不向我扔出暗器
就是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