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的奖掖

曹会双

山坳的深秋如绣花绷子

那年的深秋

一蛇皮袋里装着红薯
另一蛇皮袋里装着花生
还有一兜紫的青的扁豆
它们将随我进凤城
母亲还把炸藕合萝卜饼也给我拿上
父亲帮我们把东西装进了车的后备箱
那时的我还没完全掂量出亲情之重
更意识不到母爱将在几个月后
戛然而止

枣树桠上蹲坐着敦厚的玉米串
平屋上晒着枣子豇豆芝麻等
母亲正纳的鞋垫在笸箩里
父亲从山上逮来的蚂蚱在桶里
我和学生们早年的合影还笑在相框里
我剪贴的那只好看的孔雀还在墙上飞
落了尘的玻璃风铃并没有告诉我
这一切平静即将戛然而止


故事

前天的故事刚刚开了几朵花
今晨，就遇了一地薄凉
本以为是命运的馈赠
结果竟是一场隐痛
她眼里泊着轻愁
心里装下了荒凉
原本要美丽的故事
一夜仓促成了深秋


第五个季节

笺上落下的字体
全是你穿越人间的场景
喜欢的不喜欢的都得过
被理解的不被理解的都得受
穿越是一场漫长修行，见众生更见自己
你说，笺是你为自己创造的第五个季节

笺上落下的字迹
全是你闯荡生活的缩影
绵密的孤独里有思考和体悟
隐藏下倔强，任岁月刻画下道道伤
起起伏伏中为对得起所经的颠簸
笺被你化作了一块块精神良田
你说，你在第五个季节有了生命的穿透力


绣花绷子

这爿山坳的深秋如绣花绷子
在东边绣了两树红色樱花叶
在西边绣了几丛黄色野菊花
在东南方绣了一泊蓝汪汪的湖水
我惊呼山坳的娴熟针法
欲向前讨教一番
却被脚下的小石块绊了一下


意外


记得那是个飘落叶的傍晚
还伴有丝丝的雨
收音机里的广播剧播完了
我还滞留在《最后一片叶子》里
那个可亲又可怜的老画家
让我牵挂了许多年。N年后
通过度娘才确知是欧∙亨利的作品
而这位短篇小说巨匠的生平
如他小说结尾的风格
让人意外


她把苦难过成了童话

她把万物纳于笔下
她把万事说得通透
她把琐碎说得坦诚
她把卑微写得淋漓深刻
她说，生活一直给她苦难
她只能把苦难过成童话
凡出色的篇幅是她拔下的生命鳞片
凡出彩的句子是她涅槃的某一过程
抱怨够了，就开始学着赞美人间
生活再冷，也要有春意盎然的内心
率真中要写下一季季情的春暖花开
从日常经验里提炼出诗性语言
是对残损人生的修复和保养
所以，她以万事丈量世间
用万物与世人感同身受
她说，她笔下万紫千红的句式
是她伤疤上的心碎是她伤口上的心花




晚秋的奖掖


秋日的余额

秋日的余额不多了
我要紧着点花
买几本书的煤炭
到冬日里生思想的炉火
买一些笔记本的引柴
结书鼓掌喊加油
买一套思索的保暖内衣
呵护呵护心情
买下点生命的米面油盐等
保障俗日的三餐
还要支付一下想象的网费
保证心的畅游
秋日的余额真是不多了
留着这几百块
给初冬发点服务小费
不然，可能不让我看雪的直播


晚秋的奖掖

灿亮的阳光扑进窗来
心情挂了条柔软的丝带
邀请龙飘飘的一首歌
陪我烧火沏茶，打开某公众号
摘录诗行里津甜的果子
这是晚秋送我的早间奖掖

先来到菜市场的花摊前
看赭红的大丽花艳黄的菊花
再去称菠菜的鲜油菜的水灵
还有茄子的低调豆芽的纤弱
她们和我一起过鸡毛蒜皮的日子
给我一份晚秋的烟火奖掖

弦月挂窗，灯光退场了
我听民国女子们的轶事轶闻
那些云聚云散的故人往事
给了我提示、警示和清醒：
没有背景傍身，就让作品发光
持续的发光作品，反过来照亮自己


我不是秋尾，我是冬首

我以悠悠的凉风告诉你
我是不是秋尾，我是冬首
我是冬季诗歌的讲师
提前让你们试听两节课——
“语感是诗歌作者的基本能力”
我不收课时费，是公益性讲座
只为让大家学着有颗诗意的心
如果你感兴趣，如果你乐意
小雪时，我们晒着太阳一起听——
“语言是诗歌作者的技巧体现”
大雪前，我们围坐在火锅旁听——
“诗眼是诗歌的灵魂诗者的心结晶”
小寒后课时结束了，你不是诗人
却乐意让心学着有诗意
我们应该从生存的粗粝中，滤出本真
给自己一份诗意教育和美学呼唤
是的，我不是秋尾，我是冬首
我公益性地讲座不收费
与你有心灵的互动和精神的交流
便是我此行的美好和荣幸


明矾

一本厚实的深邃的纸质书
被我握成了明矾
沉淀我浮躁的泥砂
澄澈我好不容易静下来的心
太阳足足地照下来
我把感觉安排得井然有序
太阳偏西的时候
我的两页习作含有明矾成分
我用此澄清世间的琐屑


汉赋

她说，和他的那段感情
如同一篇繁富典丽的汉赋
视觉上美，感觉上更美
只是不能落俗、染尘
一旦沾了俗不可耐的边
所有的美感便烟消云散
而他们都不愿收拾残局


手机

最初，手机是拴在脖子上的铃铛
走到哪里响到哪儿
后来，手机是身上的二维码
走到哪里也能被人识别到
现在，我是拴在手机上的一条犬
天天汪汪着要自由
而手机一扔给我几块信息的剩骨头
我甘愿抱着骨头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