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香是夏日的公共资源

曹会双

一本村书

白马峪这本村书
不厚不薄，字体适中
封面是垂挂青果的核桃树林
封二是棵挨棵片连片的花椒树
封三是村景村貌的俯瞰图
封底是潺潺向北的溪流水
书的第一章和你细说村子的基本状况
包括村里的姓氏，人口，耕地面积
包括本村在各个年代所属的辖区等
书的第二章和你详说我八路军在日本鬼子围剿中
如何机智勇敢地转移到安全地带的故事
及1946年至1947年国民党军队盘踞南冶据点时
所制造的史称“白马峪血案”的全部过程
书的第三章和你讲述仙人山的来历
包括“北极真人”安琪生隐居此山的轶事
还有对仙人山情有独钟的莱芜知县陈甘雨
所留下的“第一山”“只此是山”等石刻
书的第四章是莱芜八景之一“仙溪”的传说
并领你细看鉴赏字大如斗的篆书
书的第五章是同心共奔小康路上的先进事迹
及打造“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显著成效

把这本书一页一页，一章一章读下来
其情节其内容如这连绵的山势
让人惊喜惊叹，更让人唏嘘感慨
这是一个村子的前生今世
也是一个村子多舛的经历
漫山遍野的柏树做了村书的页码
成丛的是奇数页码，成片的是偶数页码
有的用阴凉招呼你坐下歇歇脚
有的用拍树籽和你攀谈攀谈
各种灌木丛给心仪的段落做了标点符号
有的快乐地开出了簌簌花朵
有的高兴地结出了深红果子
先是樗树榆树等做了前半部分的插图
后是开花的荆条树太行铁线莲等做了插图
远志和桃叶鸦葱也时常客串一把
我还把铁线莲的芳香摘满了衣兜
还扯了几片桃叶鸦葱尝尝久违了的味道
我特意细读了“第一山”石刻前的旖旎风景
先读对面清晰的莲花山的K线形山脉
读山腰间梯田，递增的文字起随转合的意境
读山脚下星罗棋布的农田随笔及生活琐记
读到静泊的湖水，字字有珠玑句句有绻缱
读到鳞次栉比的农舍，是满目的岁月静好
再低头静读脚下残存的石寨遗址
风蚀的石头坍塌的石墙是隔了烟尘的
块块相连的石街，有着深入骨髓的战争痛苦
块块相摞的石墙，有着浸入心扉的凄风苦雨
我拂拂残缺了的碑文，有风烟绕指
这爿残垣曾是乱世中百姓的一方安宁啊
还要仰首读读让心敞开情开阔的寥廓天空
这呈美丽扇形打开的精致内容
是此书的跌宕起伏，是此书的精彩纷呈
当读到深邃浩渺处，读到风雨苍茫处时
尘世的喧哗，在此一一遁去了

合上白马峪这本村书，在村中信步走走
葡萄架，小菜圃，旧石碾，老核桃树等
字符样散落着，组出了闲适恬淡的言语
这是新写好的获得感幸福感和满足感
也是“喜迎20共建生态村”的序言
再听听仙溪的述说，再望望仙人山的苍翠
忽意识到这是白马峪村特有的LOGO
得天独厚的标志就是辨识度就是知名度
村外溪水潺湲，村中祥和宁馨
恰好应了村书书名《仙溪附近有人家》


父亲的矿山（外三首）

父亲用一生的茬茬经历
囤积了一座丰富的经验矿山
父亲常以健谈开采出坚韧的矿石
我用聆听的生产流程一级级破碎后
用思索磁选出领悟的铁精粉
用思考浮选出了悟的铜或钴的精粉
用真诚重选出参悟的金精粉
若想有各类金属的品质与市场价值
我须得躬身，分门别类
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冶炼


山溪

深居山涧的小溪
不富有，也不贫穷
以小康的心态流动
蜿蜒山涧的小溪
不喧哗，也不寂静
有话就潺潺，无语就静流
小溪爱和挡路的青石插科打诨
爱与近旁的灌木丛聊东聊西
爱问前来讨水喝的小鸟行程
爱看山腰间的树林由绿变黄
还爱邀请天上的云朵来洗衣
此时，我捧起一捧溪水
如同捧了细碎的樱花瓣
沁凉入心，馨香入怀


阳光

她的脚步极轻
我还是听到了
她的脚步极轻极轻
我仍旧听到了
我择我手里的青菜
假装不知她的到来
她暗暗地笑着
从身后捂住了我的眼睛
我手里依旧择着菜
故意说是花儿？是风儿？
对，是红果儿？
她哈哈大笑地松了手
我回头，故作惊讶：是你呀!
我们笑作了一团


生活的键盘

她用五笔字型在生活的键盘上
或急或缓地敲击着
有时话长些，有时话短点
有时为拆错一个字而耽误几分钟
有时为打错的字而来回检查好几遍
她却是高兴的，快乐的
这是她说给岁月的心里话
只是她在认真敲击键盘时
时有狂吠的狗来惊吓她
更有隐形的枯藤试图绊倒她
被一次次惊吓后
她明白了“曲高和寡”的深刻含义
被一回回绊伤后
她明白了“木秀于林”的最终意思
她依然噼噼叭叭地敲击着生活的键盘
想淹没掉远远近近的嘲笑声
她不想输掉缪斯给她的才思
她要一个字一个字凝成最美的小诗
敲出秾艳的人生格调
敲出华美的生存文字
这才是接住了生活键盘的关爱








花香是夏日的公共资源


啃夏

七八个月大的婴孩
由大人拿着小半块西瓜
咿咿呀呀地吮吸着
吮吸一口，向大人一笑
还蹾几下小屁股
再吮吸一口，向大人一笑
再蹾几下小屁股
惹得大人们都不想干活了
只想看着小家伙乐
这个可爱的小婴孩
明年这个时候
不仅会抱着西瓜啃夏
还会挓挲着小手
把夏天踱来踱去
更会撵着小鸡满院跑


抓一把鸟鸣

有位诗人，抓了一把鸟鸣洗脸
对我来说，绝不可以
我要抓一把鸟鸣
揣进兜里带回家
三分之一分给几串风铃
三分之一分给几本书
三分之一分给几册笔记本
这样风来时，风铃会有和音
翻开书时，有语词的啁啾声
温习笔记时，有啼鸣和我作伴


书

书合上了，才算是歇息了
那天，忘了把词典合上
词典像位忠心职守的保安
发觉时，我道着歉合上了
不一会，乏累了的词典鼾声四起
太喜欢这本文集了
就靠着床头读了近一个小时
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近傍晚，才醒来
随手把静待一旁的书合上
我听见书页们长吁了一口气
书合上了，才算是离岗了


清新怡人的花香

对清新怡人的花香
我不买，也不蹭
只坐在不远处细嗅半个时辰
然后，满意地离开
花香是夏日的公共资源
与人共享才是快乐
我能做的就是拍段视频
发到群里做个公益广告


线团

灯慢慢抽着橘黄线团
陪着我读慢慢读书
读了十几页后，有些困
灯见我有了困意
就停止了抽线团，静静离去
我心安理得地泊进夜色深处
一个梦境一个梦境地串门聊天
却忘了去灯光的梦境看看
早上，我看见灯的怀里
还有大半个线团未缠起
灯倚着墙睡着


蝶的失落

这只白蝴蝶，风度翩翩
是红蝴蝶，倾心已久的书生
这只红蝴蝶，秀外慧中
是白蝴蝶，一眼万年的女子
两只蝴蝶顺理成章地结为连理
洗洗涮涮的日子琐碎无趣
始终没有披上童话的外衣
原来红蝴蝶不是那祝英台
白蝴蝶也不是那梁山伯


耪麦茬

阳光直直地晒下来
不爱戴草帽的我
平心静气地任汗水流淌
上过苗粪的玉米苗有小腿高了
趁刚下过了雨，地软湿
把麦茬赶紧耪出来
麦茬里还有灰菜有刺儿菜等
地里蒸气似的热越来越强
一点风丝儿都没有
我到河沟里喝饱了泉水
在树底下稍微凉快下
决定再耪四垅
余下的留给明天
这样想着，镢头轻快了不少


远处的甜

分手多年后
一直不婚的她
忽在一个黄昏后
明白了他是别人的甜
且这甜，已隔了四百里
被失眠的夜晚
摩挲出包浆的誓言
近乎风干了
她痛快淋漓地哭了一场
决心给自己的未来
加碗白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