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是心里鬻出来的快乐

曹会双

作品是心里鬻出来的快乐


我的筐里，盛满暮春和初夏

我的筐里，有米蒿有七七菜
米蒿当饺子的馅料
七七菜加上豆糁煮粥喝
这是暮春和初夏对庄家人的眷顾
母亲在家，炒的是薄荷加鸡蛋
香味足足的，满满的
母亲和我在枣树下
择去米蒿的枯叶掐去七七菜的根
我说，两处的麦子长势很好
另一处的麦子，土层浅有点旱了
母亲抬头看看天，轻叹了一下说
我们都想着点，要勤听听天气预报
我嗯了一声，心却想着借来的小说


作品是心里鬻出来的快乐

有些烦恼，有些困惑
有些虚构，有些观察
有些神往，有些倾诉
在心锅里慢慢煮沸了
先是泛小花
后是泛大花
慢慢升华成了快乐
快乐还是鬻出了锅沿
淌到稿纸上，成了作品
你乐不开支，你意气风发
生活适时地过来提醒你
“写能写的，写好最想写的，
就是个人的最高文学奖项。”
你心领神会地使劲点点头
支起了下一口心锅
开始了下一轮的煮、熬和升华


晨间礼物

蓝色的天空，简洁大方
是今天送的晨间礼物
拆开，有温柔的晨曦
有冉冉升起的太阳
被这么一份礼物宠着
我怎能虚度呢
打理好琐事后
我先在日记本上吐露心芬芳
后在书里找怦人心动的句子
夜色深处，我听着小说入眠
期盼着下一份晨间礼物


傍晚很美

傍晚很美
美得如同印有暗花的笺
她真想在笺上写点什么
怕扰乱了美，就放弃了
一首歌，低低地漫过来
与傍晚匹配出四颗星
她和自己坦诚相见

这里没有恶意揣测
没有计谋和别有用心
她和自己相处得美妙
傍晚轻轻滑向夜晚时
她没有失落，没有不舍
坦坦荡荡地收拾好心情
隐入到喧哗的夜色中


银匠

他是个技艺缺乏的银匠
用上好的语言银子
仍打制不出精致银器
集市上的人们却热衷于购买

她在上好的语言银子里
加上了情怀和境界
让每件银器都精致精美
却少有人来询问或购买


折角

书某一页的右下角
常有一个折角
重新翻到时，边捋折角
边寻觅某一句或某一段落
之所以被折下一角
一是有重要的内容
提醒我在此多逗留一会儿
二是某次阅读后的停驻
此处被设为客栈
深深的折痕线
有着某种美和力量

生命里的苦和难
是命运折下的角
是低谷，是蛰伏
也是转折和起飞
有春暖花开
也有涅磐重生


绽放

我的翩跹，是绽放的生命
心里积下的苦，攒下的甜
都被一场舞姿诠释
熬过了沉沉的黑夜
受过的一回回伤害
都被我起舞成绝美
经过欺骗、鞭笞和嘲弄后
我还有滚烫的天真和喜悦
与音符契合的舞蹈
是我演绎的圣洁和孤傲
这逆光里的独舞
就是逆境中的飞扬
没有天生丽质的我
没有造作，没有忸怩
酣畅淋漓地舞出想要的意义
就是碧绿的生命
与众不同的绽放



万木是本哲学书

坐在花树下

坐在花树下
吮吸着丝丝缕缕的香气
她和薄醉
踱到了春深的最末一个阶前
她不再为情缘而慌神
也不再为情缘而掬清泪了
她只管坐在花树下，抟风
抟出沉醉时
她就站到了夏天的第一个阶上


绿镯

这棵长满了新叶的树
枝条如臂，新叶如镯
在阳光下闪光
在风里叮当
在月光里轻语
此时，见我走到树下
就噼噼啪啪落了少许雨滴
这是今中午的雷阵雨
被树用绿镯私藏了些
特意送给我呢


封面

书的封面，粉色
打开，如一树桃花
合上，像一封情书
书的封面，白色
反扣，如鸽子飞
合上，似月色溶溶
书的封面，深蓝
阅读时，如听海浪
反扣时，有海鸥声
封面上，是果树林
读时，有果子私语
不读时，有果子的幽香
封面上，是雪地
读时，似听冬天的禅语
合时，冬心禅意纷纷
和每本好书的封面
由熟人到亲人
道别后，又多数成为陌路
封面们给了我沾蜜的情意
我常拍着心翅，低低地飞


万木是本哲学书

风轻轻吹过时，万木都低头问候
风猛吹来时，万木都要躬身低头
万木本哲学书，要我学会能屈能伸

太阳温柔地照下来，万木用新绿对弈
太阳炎热地照下来，万木用油绿屏蔽
万木是本哲学书，要我学会理智清醒

小雨淅淅沥沥时，万木就慢饮细酌
暴雨雷电之夜，万木关门闭户等天晴
万木是本哲学书，教给我随遇而安


写作者

她在人面前，寡言，清淡
当拿起笔与稿纸说话时
她就处于一种亢奋状态
说得热闹非凡，说得开心自由
她的内心是绚烂缤纷的
只是需要用笔墨来发酵一下
话才说得恰当，周全，贴心
耐听的动听的话是心开的花
她不想用大话套话亵渎了
既然要说，就说得真诚有趣
锦心绣口是她所推崇的
在良善的人面前，她侃侃而谈
在刁恶的人面前，她三缄其口
心花是开给待见自己的人看的

她说，写是给自己的奖励
之所以不停地写呀写
是想攒出一个有含金量的奖项来
她说，写是她给自己盖的避难所
受到侵袭和伤害时，躲到里面避避难
她绵密温暖的文字，就是花前的蝶舞
她坚定明净的文字，就是独自地开放


坐在树下的人

坐在树下的人
包放在右边，疲惫放在左边
半蜷着腿，斜靠着木椅
小风暖暖的，树叶哗啦啦的
阳光碎银一般，时多时少
偶尔有鸟鸣，有时也有蝶
如此惬意的时间里
树下的人只想虚度
半睡半醒间
他似回到了二十多岁
也是坐在这样一棵树下
和她第一次闲聊，那么亲切自然
后来的后来，她成了他的妻
他们的日子贫淡，钱薄薄的
好在蔬菜和粮食足足的
他出来打工，她守着小家
相聚的时候，他说外面的世界
她喋喋不休地说着俩孩子的糗事
他不厌其烦地听着，笑着
有车辆路过，惊醒了他
他使劲打了个哈欠，搓了搓脸
站起，又伸了个长长懒腰
身旁的苦菜开着白的花黄的花
芒种时，得回家一趟了
他边想边拿起包
走向不远处的工地


夏天递我邀请函（外二首）

春雨的每一滴
是为夏日的碧绿埋下的伏笔
春阳的每一缕
是为夏日的溽热打下的草稿
春晨的每一景
是为夏日的清凉写的好评语
春花的开开落落
是为夏日的部分果子写的推荐语
春叶的次第舒展
是为夏日的浓郁写下的卷首语

好在这个春天，我认真地过了
也认真提交了春日的问卷
世间的路，我从不绕道走
春日的美好，我用欣赏抻长
春日的写作，我用良好保持
夏天的邀请函已递到我手上
我和夏天相视一笑后
将共写生命的温度和深度


埋首纸页间

埋首纸页间
默念着心目中的书写境界
一行一页一篇地精心积累
写出赶春的愉快
写出夏日的浓情蜜意
写出秋冬的俯瞰与仰望
来奔赴自己的篇幅，就是知音
与自己对谈的华章，就是知己
二者成全了我心底的繁华似锦
纵然世间凉薄，纵然世态炎凉
纵然人间有魑魅魍魉
纵然有人沆瀣一气
有纸页供我酝酿梦想
我就不是被命运抛弃的孩子


习作

习作，是一个人的心灵责任田
我深耕细作，我精心管理
用脚步丈量红尘的大街与小巷
用热情溶解世间的冷漠与隔阂
我的心延伸到哪里
就写哪里的风土人情
哪里的景色需要我
我就在哪里提供最好的精神服务
我心灵的责任田，是不打烊的服务站

习作，是一个人的心灵光和作用
晨起，抱抱太阳，被太阳抱抱
想象是绿叶子，长在情感的枝条上
愉悦是花色，开在感情的枝条上
清风骀荡里，蓝天白云下
写心里的，写心外的
写私密的，写共享的
信手拈来的万物，是我的家国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