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踪铭记篇之五 小说 狗 子

赵立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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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站在公司表彰会领奖台上的狗子，思绪万千，往事就像电影，一幕幕浮上他的脑海……

狗子从领导手中接过奖牌转身高高举起，激动地对大家说：“这奖应该给俺爹！”众人闻听一愣，霎时会场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次日，狗子抱着奖状来到亲爹的墓地，跪伏在爹的坟头上号啕大哭。一个大男人的悲切哭声让人心酸得落泪，他的哭声在空旷的野地里传地很远，持续了很久。

近年来，与狗子一起参加工作的同事陆续调离了井下采掘一线。可狗子依然在采掘一队一班当班长，整天工作在井下生产一线采掘面上。面对同事相继调离，狗子心里也产生了离开井下工作岗位的想法。狗子央求爹——钱师傅出面帮他调换到井上，从事比较轻松体面的工作。钱师傅没有答应狗子的央求，并指责狗子说：“我干了一辈子的井下工从没有想过离开，也没有觉得有啥不体面低人一等，今天你却不想干了。你认真思量一下如果你不干，他也不干，那么让谁干？不管到什么时候，井下工作总得有人干！”钱师傅的责备让狗子心里头觉得委屈、郁闷和无助。由此对钱师傅产生了不满，甚至是怨恨。以至于狗子犯了牛脾气跟钱师傅赌气来，近两年狗子一直没有回老家看望钱师傅。在工作中，狗子也没有了从前那股干劲和闯劲。

今年初钱师傅病了，狗子娘陪钱师傅到公司医院住院治疗。赵矿长（钱师傅当年的师弟）到医院看望钱师傅，知道了狗子和钱师傅之间的“隔阂”以及狗子“消沉”的原委。为了让狗子与钱师傅重归于好，使狗子重新振作起来。赵矿长向钱师傅和狗子娘提出，由他出面打破他们当年的“共同约定”、向狗子说明三十五年前事情真相，但是钱师傅和狗子娘顾虑重重犹豫不决。为了说服钱师傅和狗子娘同意自己的主张，赵矿长对钱师傅和狗子娘解释说，他认为解开狗子与钱师傅之间的“疙瘩”、让狗子安心井下工作的最好办法，就是尽快让狗子知道自己的身世，以便让狗子选择和把握好他今后要走的路。赵矿长的劝说让钱师傅和狗子娘不知可否，老俩口面面相觑沉默了……

事不宜迟。今年春节刚过的一个星期天，赵矿长把狗子请到自己家里。落座之后的狗子在赵矿长独有的慈爱中透着威严地目光注视下，显得困惑和局促不安，狗子忐忑地等着挨“撸”。然而出乎狗子的预料，赵矿长沉默了片刻，用力把正吸的香烟捻灭在烟灰缸里。然后艰难开启了他的沉重话题，他向狗子打开了一个尘封了三十五年的惊人秘密。赵矿长深沉略带歉意的向狗子讲述道，原来钱师傅并不是狗子的亲爹。当年狗子的生父、钱师傅和赵矿长（当时是采掘队长）同属一个工区，狗子的生父和钱师傅在一个采掘面上班。有一次爆破中出现了哑炮需要马上处理，而处理哑炮很危险，钱师傅和狗子爹争着去处理哑炮，狗子爹执意去处理哑炮。当时狗子爹对钱师傅说我比你年龄大，我已经有儿子了，你还没老婆，再说我比你有经验，还是我去处理更合适。狗子爹对钱师傅开玩笑：“如果真的发生意外、我那个了！你如果不嫌弃你嫂子的话，你就和你嫂子锅伙过日子，把狗子当你的亲生儿子……”听狗子爹说话不吉利，钱师傅赶忙用双手去堵狗子爹的嘴，并骂狗子爹净胡咧咧混帐话！

谁知意外真的发生了。当时狗子爹在点燃处理哑炮的导火索之后，在迅速撤离爆炸点、匆忙返回中被矿岩绊倒，用于照明的卡斯（乙炔）灯突然熄灭，黑暗中狗子爹不慎一脚踏空坠入了溜井……

狗子爹在弥留之际，紧抓钱师傅的手示意钱师傅答应俩人戏言中的 “约定”，钱师傅含泪点头应允，狗子爹瞑目离开了人世，那时狗子还不满周岁。

后来钱师傅和狗子娘结合了。俩人组成家庭后钱师傅心想，今后自己一定要对得起死去的狗子爹。为了让狗子娘打消顾虑（狗子娘担心钱师傅不把狗子当亲子对待），钱师傅坚持没有让狗子娘为自己生子。从那时起钱师傅视狗子如掌上明珠，无论生活多么艰难，钱师傅从没有让狗子受难为。在钱师傅和狗子娘的细心呵护下狗子长大成人，直到参加工作。

这个秘密之所以被赵矿长、钱师傅和狗子娘等守口如瓶三十五年，完全是因为当时狗子年幼及所处的特殊“环境”。为了狗子的身心健康，使狗子的正常生活不受世俗偏见干扰。钱师傅、狗子娘和赵矿长等“共同约定”把狗子的身世埋到心里，不到万不得已（恰当时机）不把事情真相告诉狗子。

赵矿长的回忆和讲述，使狗子泣不成声、泪流满面。此时的狗子，既为亲爹早逝感到悲痛，又为亲爹的壮举所感动，更为自己不珍惜工作犯糊涂和钱师傅怄气而羞愧。只听他嘴里反复念叨着：“这几年，我简直就是混球一个！”虽然狗子还不能把赵矿长的讲述完全与自己联系起来，但从他痛苦复杂的表情里面隐约发现他的心灵正在得到“洗涤”和净化。

赵矿长抚摩着哽咽抽泣的狗子，语重心长地对狗子说：“你如果觉得自己是条汉子，你就要振作起来活出个样来，给你去世的亲爹和你的养父争口气，你不能让你的养父对你感到失望和寒心啊！”赵矿长揭开了狗子天方夜谭似的身世，如释重负轻松了许多。那天狗子回到自己家里，觉得自己象刚阅读完一篇令人心酸不堪的小说，心乱如麻，脑袋嗡嗡地直响……

晚上。躺在床上的狗子，久久不能入睡。狗子很难相信在自己记忆里，无比疼爱自己的钱师傅，竟然不是自己的亲爹。他悔恨自己如此糊涂，故意冷落和伤害这个辛辛苦苦把自己养育成人、对自己恩重如山的老人，当时狗子的心里只有两个字“后悔”。

从此以后，狗子完全象变了个人似的，跟钱师傅尽释前嫌，爷俩和好如初。不仅不提调换工作的事，而且做出了惊人的选择，狗子向赵矿长提出，主动要求到条件艰苦的综采一队三班工作。他在工作中把自己多年的采掘实践经验传授给年轻工人，遇到困难和危险的活，他就象当年他爹那样总是冲在前头，他所带领的综采三班月月超额完成采掘任务。不到半年，他硬是把一个后进班组变成了全公司的先进标杆班组。前不久，狗子被公司任命为井下综采队队长助理。在近期公司组织的井下首次、采用新技术大面积矿岩爆破中，由狗子现场主持操作成功运用新的科学爆破方法，圆满完成了爆破任务。为此，他受到了公司的表彰奖励。

不久前，公司在礼堂隆重举行表彰大会。狗子披红戴花、兴高采烈登上了领奖台，也就是文章开头出现的那一幕。

  

2008年4月10日夜于莱矿